台灣人均存款世界第四，真的嗎？

作者劉明德為德國柏林自由大學政治學博士

2020年5月8日 上午7:01

有一則新聞標題是「台灣人平均存款躍居世界第4」，真的嗎？之所以讓我訝異於這則消息是：台灣人均GDP才2.5萬美元，大部分的錢又已經拿去繳房貸，人均存款怎麼可能比日本、荷蘭、德國、加拿大這些高所得的國家多？

看到這則消息，網民有四種反應，第一種，成就感：「台灣人有一項驕傲，就是人民愈來愈有錢，以淨金融資產計算，台灣已躍居第4大富國」；第二種，說明高存款的原因：「是其他國家太廢嗎？還沒把不動產算進去喔」、「台灣人其實不愛太花錢的享受，因為以前台灣很窮，愛存錢」、「買保險儲蓄險的一堆，比較不能承擔風險」、「社福爛，不存錢老了會沒尊嚴的死撐」、「台灣人有九成的資產都在房屋上」、「因為一堆人都在存頭期款拉，房子貴的誇張」、「客家精神」；第三種，自責：「對不起我拉低平均」；第四種，不解：「台灣人存款怎麼那麼多？」

他們沒想到，這可能是一則不準確的消息。

某報的原文是：「根據安聯全球財富報告，2019淨金融資產，台灣人平均存款約新台幣330萬元，躍居全球第4，僅次於美國、瑞士及新加坡。」那麼，報紙內容是安聯全球財富報告的原文嗎？是也不是。「是」的部份是，台灣確實位居全球第四；「不是」的部份是指涉不準確。原文是net financial assets，但net financial assets不理解為存款。換言之，說台灣人均存款有330萬元，那就不對，事實上，根據行政院主計總處的家庭收支調查，2018年國內家庭平均每戶儲蓄金額22.49萬元，注意，這裡是每戶平均，而非人均。

此外，全球財富報告所說的net financial assets，既包含股票、存款等金融資產，也包含土地、房子、車子等非金融資產。換言之，net financial assets不理解為淨金融資產，而是淨資產。因此，全球財富報告是說，2018年台灣人均淨資產是330萬元。那麼，我國政府的數字是多少呢？根據主計總處的國富統計報告，2017年底我家庭平均每戶資產淨值1163萬元，換算成人均就是427萬元（按2017年底我國總計有2357萬人，865萬戶）。330與427這兩個數字固然不同，但這可以理解，原因是年份不同，統計的口徑或來源可能也不同，而且，資產的變動可以很快，有些時候，就像油價、房市、股市暴漲暴跌。因此，不管330萬也好，427萬也好，都在合理的區間之內，也就是說，安聯集團的國富統計是可靠的。

單單從淨資產這個指標來看，台灣確實位居全球第四，至少在安聯所選取的這五十個國家之中排名第四，但問題是，這個指標能說明台灣人就比德國、法國這些西歐國家富有嗎？不能。原因即在於西歐國家有很好的社會福利，這些由政府給付的高昂的社會福利並沒有被計算在家計部門的淨資產當中。

安聯全球財富報告的另一個問題在於，有些資產的計價差異很大，而這一部份所佔的比重又很重，導致台灣的資產計價虛胖。例如同樣是Mercedes GLC 250 4matic的賓士車，在德國只要花4.5萬歐元，折合台幣146萬，在台灣買就要246萬起，價差100萬；同樣一棟房子，蓋在美國、德國便宜，蓋在台灣、日本、新加坡就很貴，這就是為什麼新加坡、台灣、日本的淨資產全世界第三、第四、第六的原因。

台灣的房價太高了，導致台灣的人均淨資產很高，但這不叫富有，相反的，是貧窮，窮的只擁有房子。